绿色甲醇,成了双碳创投圈的当红话题。
“*近半年看绿色甲醇的投资人越来越多,感觉在一级市场一下子就火起来了。”1月下旬,绿动资本投资人胡滨才开完一场绿色甲醇项目会,遇到了不少同行。“和传统甲醇一样,绿色甲醇本质上也是一种基础化工原料,*近火到有很多看新能源,比如看光伏、锂电的投资人都过来关注。”
行业活动也在增加。胡滨从2023年初开始重点关注绿色甲醇,他观察到,过去针对甲醇的行业研讨,大多被归到化工或石化行业大会下的一个子话题。直到2023下半年,绿色甲醇开始“自立门户”,不仅单独开设专题论坛、研讨会,数量也越来越多。
36碳近期访谈的多位投资人、FA都感受到这种变化。一个明显的节点是2023下半年开始,绿色甲醇的热度走高,尤其是11月,全球航运巨头马士基与金风签订了年产50万吨的长期绿色甲醇采购协议——大公司的大手笔订单,将行业话题度推向高潮。
热度至今还在攀升。今年1月内,吉利集团、中广核等头部企业参与的多个大型绿色甲醇项目,接连获得进展,成功签约、备案、获批。
**动态同样来自巨头:1月29日,巴斯夫宣布与远景合作,用绿氢和二氧化碳制取绿色甲醇。同一天消息,吉利商用车品牌——远程新能源商用车集团旗下的醇氢科技宣布完成首轮融资,融资金额1亿美元,主要用于“持续研发投入和绿色甲醇运力生态建设”。
可以预见,随着多个项目走完前期审批流程,绿色甲醇将迎来一波建设高峰。
这波热度是政策因素传导至市场的结果。*显著的驱动力是欧盟将航运业纳入碳排放交易体系,对其征收碳税。同时国际海事协会也对航运业设立了减排指标:到2030年,温室气体年排放总量比2008年至少减少20%;到2040年至少减少70%。
这也是马士基、达飞等大型航运公司加码布局替代燃料的原因,绿色甲醇是被看好的方案之一——不仅大订单随之而来,航运也成了绿色甲醇在应用端*受关注的需求场景。
创投市场也动起来了。辰韬资本执行总经理张子衡向36碳分享了他的观察:很多以前做生物质业务的公司希望转型做甲醇生产,FA推荐过来的项目变多了,连参加行业会议的人数都在增加。投资人相互也在打听绿色甲醇,想了解有没有团队能做这件事,哪些项目有投资机会。
“听说一些机构已经出手,投向分布式制甲醇、甲醇内燃机、生物质甲醇等。”张子衡说,“我们也投了一家公司的种子轮,看中团队既掌握撬装式合成氨设备技术,又有生物质气化合成甲醇大型工程经验。”
但从一级市场的整体表现来看,这波热度还停在表面。过去半年,无论项目数量还是投融资交易情况,绿色甲醇的市场活跃度远不及它的话题度。投资人们觉得市场尚在早期,真实需求和技术路线都有待验证,还没到合适的投资时机,真正出手的不多——许多赛道初期走过的路,绿色甲醇正在经历。
“不过经过半年多的积累,预计2024年会有很多人出手。”胡滨说。
“绿色甲醇这一波火得有点突然。”
胡滨解释道,船用绿醇是一个千亿级别的增量市场。单就马士基和金风这一单来说,年产量50万吨看似体量很大,实际上只够供应10艘船一年的用量。马士基有近700艘船,粗略估算,仅这一家公司要实现净零目标,一年就需要几百万吨的绿醇。
面对巨大的需求量,上游供给端甚至还没反应过来,整个产业链也没有做好大规模量产的准备。
这给投资人提供了机会。*近半年,他们对绿色甲醇的认知和讨论不断加深。
大家对甲醇这种基础化学品并不陌生,讨论焦点在于如何定义“绿色”。目前国际上对“绿色甲醇”并没有统一的标准定义,业内普遍认为,认定甲醇“绿色”与否关键取决于制取原料的属性。
欧盟的标准相对严苛:区别于传统的煤制、天然气制甲醇,用以下两大类原料制取的甲醇被认定为“绿色甲醇”:生物质制甲醇、绿氢与可再生二氧化碳电制甲醇。
其中讨论*多、误区也*多的,是原料二氧化碳的来源。严格意义上来说,绿色甲醇语境下的二氧化碳需要来自生物质或者直接空气捕获(DAC),也就是说,用化石工业排放端捕集的二氧化碳制甲醇,不属于绿色范畴。
“过去有很多人会把这种蓝色甲醇误认为是绿色甲醇。”胡滨以往在跟进项目和行业交流时,经常遇到这种情况。直到2023年底有了明显变化——大家对欧盟的绿色认定标准逐渐清晰,进而转向关注更现实的问题:绿醇生产多久可以产业化,降本空间有多大,经济账怎么算,供需能否匹配……甚至细节到生物质制甲醇的气化炉怎么选型。
36碳在调研中发现,投资人对绿醇的下游应用场景和需求空间,还处在讨论阶段。
事实上,甲醇既可以用作化工原料,也可以用作燃料。从目前应用情况来看,甲醇更多是作为基础化学品,用于制备甲醛和甲醇制烯烃。随着绿醇开始兴起,很多投资人看好绿醇在航运燃料替代方向上的应用,理由是在航运业减排大背景下,甲醇燃料动力船的订单明显增加,意味着对绿醇燃料的需求增长空间巨大。
也有投资人持不同意见,认为船用绿醇的经济性和需求量都有待验证。“尽管甲醇船的订单增量很猛,但很多船其实是双动力发动机,既能用绿醇,也能用LNG(液化天然气)或者传统燃油。”张子衡说,“航运业拼的就是价格,船东们很聪明,一旦政策有松动,马上就切换用更便宜的燃料来节省成本。而政策端目前也很谨慎,没有强制要求用绿醇。”
云道资本惠有朋也有同感。去年12月底,他撰写了一份绿色甲醇产业研究报告,在前期调研和评估后发现,绿醇在航运场景下燃料用途的需求刚性和确定性并非很强。
在惠有朋看来,绿醇作为中短期的低碳航运替代燃料,时间窗口期是5-10年。而欧盟对绿醇的认定要求严苛,上游原料绿氢的价格短期难以下降,绿醇也相应地无法解决经济性和高成本的困境。再加上实际符合欧盟认证的完全绿醇的生产能力难以保障批量供给,很容易错过窗口期。
“从应用端来看,我们建议不要把绿醇的用途局限在航运燃料替代。”惠有朋说,“我们更看好绿醇作为基础原料,在化工和更多工业场景下的应用前景。”
从目前公开信息看,绿色甲醇项目的玩家阵容可谓华丽:吉利、中广核、国家电投、巴斯夫、金风……那么,创业者和投资人在其中有哪些机会?
“这些项目业主方巨头不会和创业公司形成竞争关系。”辰韬资本张子衡告诉36碳,两者之间是招标采购的关系,项目业主方可以向创业公司采购催化剂、工艺包、生产设备等解决方案——这些正是创业公司的业务切口和商业机会。创业公司一旦打开这个市场,可以和大客户合作,拿下大订单。
“据我们观察,2023年前期是一个明显节点,开始有一些创业者陆续进入绿醇产业,相关创业公司数量增加。”云道资本Tony说。
在他看来,创业公司的角色和机会,是与大项目玩家做工艺包的合作共建。也就是说,大玩家会通过技术入股或建立合资公司等方式参与进来,保证创业公司工艺包和整体绿醇项目的市场竞争优势。对创业公司来说,形成完备性的工艺包方案,是撬动大玩家资源的**步。
关于绿醇创业画像,投资人们向36碳分享了不同视角下的观察。
张子衡坦言,目前市面上相关的创业公司数量有限。化工行业较为传统,也意味着业内人之前投入创业的并不多。与此同时,开始有一些来自高校的技术成果转化,创新点集中在不同的催化剂、工艺包、气化反应装置等。
“从产业链环节来看,直接做甲醇合成的创业公司不多,创业主要集中在前道原料预加工和下游应用这两头的环节,比如二氧化碳捕集、甲醇重整制氢、内燃机改造等。”云道资本惠有朋说。
绿动资本胡滨则更关注生物质制甲醇的创业公司。这类公司通常已经走过了从0到1的阶段,有五年甚至十年以上的行业经历和资源积累,其中一部分是原来做生物质相关业务的公司,要向绿醇市场做业务拓展。
举例来说,生物质制甲醇的环节大致分为生物质(主要是秸秆)收集、气化、合成。过去一些公司只做中间环节气化炉设备的生意,现在开始向下游延伸,做甲醇合成。
相比于绿氢加二氧化碳电制甲醇,生物质制甲醇更成熟也更传统,创业门槛体现在打通产业链上下游的资源整合能力,从而尽可能地降低成本。
这也是胡滨在看这类项目时重点关注的方面。“这门生意一点都不fancy,挺泥腿子的。比如去大规模地收秸秆、运输、储存,都是很接地气的活,需要有渠道和资源整合能力,才能把这么大体量的业务运营起来。”
36碳在调研过程中发现,投资人和FA普遍认为,绿醇的兴起和需求爆发,对氢能赛道是一项重大利好。
背后的逻辑在于,氢是制备甲醇的一大原料,相应地,制绿色甲醇需要大量的绿氢——绿醇为氢能消纳提供了空间巨大的新场景和出路,可以拉动对整个绿氢行业的需求。另外,甲醇也是一种氢能的载体,可以实现氢-甲醇-氢的转化,这也为一直困扰氢能产业的储运难题,提供了新解法。
张子衡介绍,投资人之前关注氢能的重点是在供给端,相对忽略了下游的消纳。越来越多人已经认识到,绿色化工这个成熟度较高的行业,尤其是这一波绿色甲醇的热度,可以为氢能提供了更多的应用场景。
“从机构端的反馈来看,很多投资人更加关注化工场景下的用氢,比如绿醇、绿氨这类绿色化学品。”云道资本Tony告诉36碳,“在产业端,我们近期收到的反馈是,一些电解槽企业已经接到来自大玩家大项目的订单,业务开始起量了。”
对当下双碳创投市场而言,绿色甲醇是一个难得的新故事。但它才写了个开头,过程和结局还充满不确定性。随着更多玩家和资本进入,这波热度能否给创业者和投资人带来真正的商业机会,转化成产业力量,还有待一个真实的答案。
文章转自网络,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。